浸春潮 第95(2 / 3)

,简单用了早膳后仍未停歇。如今秋深露重,凉意侵人,他忍不住低咳了几声。

随侍的大太监连忙为他披上一件厚实的外袍,轻声劝道:“陛下,天已亮,还请早些安歇。近来天寒,万望保重龙体。”

话音方落,一旁的小宫女躬身奉上一盏温补的汤饮。大太监接过,轻轻置于御案之上。

陆瑜闻着汤味,终于搁下朱笔,抬手揉了揉紧蹙的眉心,长长舒出一口气。

他目光落在那盏滋补汤药上,端起来轻啜一口,这汤的滋味他再熟悉不过,不知饮了多少回,往日只觉尚可入口,今日却莫名尝出几分苦涩。

他只饮了一口便放下。大太监惯常在旁察言观色,立时上前轻声探问:“陛下可是觉得何处不适?”

陆瑜起身踱至窗边,缓缓吐息道:“无妨,只是心绪不佳罢了。”

大太监这几日也瞧出来了。先前朝政繁忙,里里外外皆需圣心独运,自然无暇他顾;如今局势渐稳,陛下肩头重担稍卸,那沉寂多时的郁郁之情,反倒浮了上来。

大太监顺着他的目光望向殿外,轻声提议:“陛下,不如去御花园走走,散散心可好?”

陆瑜却缓缓摇头,望着檐外的天际,沉默片刻方道:“不必了……朕想上街走走,看看人间烟火。”

人间烟火。

大太监心头一颤,顿时明白了,陛下这是又想起先皇妃了。这位自幼失恃的君王,自幼失去母爱,每年临近这个日子,情绪总会这般低落下去。

陆瑜已抬步向外走去,大太监急忙跟上,一面吩咐宫人速去备好常服,一面小跑着追上帝王的步伐。

陆瑜换上一身常服,乘轿辇悄无声息地出了宫门,径直来到东街最繁华的街市。

他素来偏爱此地。幼时随母亲出宫省亲,最常来的便是这条长街。

那时母亲身为宫妃,唯有归宁之时方能暂离宫闱,她总爱买街头的蒸糕,也喜饮那家老铺的蜜糖水。

而他亦贪恋这里的自在,没有繁缛宫规,没有重重束缚,连呼吸都轻快几分。故而后来但凡得空出宫,他总要来此走走。

今日天光晴好,长街上人来人往,喧声不绝。只是年岁流转,街景早已不同往日——母亲爱吃的蒸糕早已无人叫卖,那家蜜糖铺子的老掌柜也已作古。

如今京城里新奇玩意儿、时兴吃食层出不穷,他却再寻不回记忆里那一口熟悉的味道。

他信步漫游,任思绪飘远,直至一抹纤巧的粉色身影倏然撞入眼帘,才蓦然驻足。

自登基以来,他已许久未曾见过沈识因了。

他虽知她近来安好,也未曾刻意想起,此刻猝然重逢,心头却泛起一阵难以名状的涟漪。

那日在宫中,他递出玉玺时那般洒脱,此刻回想起来,反倒觉得酸涩——曾几何时,他还对她信誓旦旦地说过,只要有一线机会,哪怕拼至最后一刻,也绝不放手。

绝不放手……

此刻的她,正立在一家卖孩童玩物的铺子前,低头挑选着精巧的波浪鼓与时新玩意儿。母亲陪在身旁,二人轻声说笑,眉眼舒展。

日光融融地映在她脸上,衬得肌肤丰润,气色极好,一笑之间尽是娇媚鲜活。

她过得很好。

这段时日,他未让陆呈辞上朝理政,也未委任任何职务,当真许了他一个闲散王爷的逍遥。

这般日子……倒教人艳羡。

他自幼便常想,若自己并非天家血脉,只是个寻常百姓,人生又会是何等光景?

每当病痛缠身、辗转难眠之时,他也曾动过轻生的念头,腕间至今还留着几道浅淡的旧痕。

可终究,他还是咬牙撑了过来。

而今既为一国之君,肩负江山社稷,便再没有资格怨天尤人。

他所拥有的,已是世人梦寐以求的至尊之位——他亦时常这般提醒自己,应当知足。

他就那样静静立在远处,望着那道身影时而弯腰挑选物件,时而轻摇拨浪鼓莞尔一笑,时而跑到隔壁摊前好奇张望。

那方的明媚鲜活,宛若一轮骄阳,热烈而明亮。可再暖的阳光,也照不到他。

他终是垂下眼眸,极轻地叹了口气。

待他再度抬眼时,却见那人儿也恰好转过身来。隔着一条熙攘的长街,与疏疏落落往来的人影,她的目光就这样直直撞入他的眼底。

她的眼神仍是温柔的,一如他记忆中最初的模样。

仿佛自他长大成人以来,便总在这街巷之间与她这般不期而遇,远远地、静静地凝望她一回又一回。可每一次,他都只是这样站着,从未上前。

从前他是太子,有太多顾虑,不敢惊扰她分毫;如今他已是皇帝,却更不能再靠近半步。

或许,这便是天命早定的安排罢。

街那头的她显然也看见了他,怔怔地愣了半晌,似要上前见礼。他却倏然低下头,转身汇入人流,匆匆离去。

如同过往每一次,每当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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